原标题：半永久纹绣真的能让你素颜面对世界吗？
说起纹绣，年轻人对于父母辈那种手臂上大大的“忍”字，亦或是阿姨脸上两条极不协调的青色眉毛肯定有记忆。当时的技术是将含有化学成分的染料渗入皮肤真皮层下着色，进入人体后很难代谢，造成困扰。
不过在近两年，得益于明星“一言不合就晒素颜照”的带动和舆论的宣传，利用植物染料并只是在皮肤表皮层下着色的纹绣新技术从韩国传入国内，由于效果只能保持一到两年，操作风险小，这项名为“半永久”纹绣的技术在国内悄然流行，这种新兴的美妆技术，最大的便利是通过对于眉毛、眼线、嘴唇的调整，即使素颜也能呈现带妆效果。
尤其是对于爱尝试新事物的90后和40岁以上对自身面容有要求的女性，成为了这项新技术的主要客户群体。与“微整形”类似，此项技术本身的不可替代点在于操作者的个人审美和手法。
但目前对于刚兴起的“半永久”项目来说，正处于监管真空地带，大部分从业者并没有合法医疗资质，鱼龙混杂，用户心动不敢行动。本期《门道》为您拨开“半永久”迷雾。
一夜之间“半永久纹绣”遍地开花
Maggie是位标准90后，目前正在香港读书，夏天即将面临毕业求职，加入汹涌求职大军。5月底，她利用回北京实习的时间，为自己做了半永久纹眉。“想在毕业正式踏入社会前，再美一把”。她这样告诉《门道》记者。
她所提到“半永久纹眉”技术，正是目前医美行业最火爆的项目，“整形美容术”和“化妆术”相结合衍生的一项美容技能，分别针对眉毛、眼线、嘴唇，发际线等不同部位。从公开的数据来看，爱尝试新鲜事物的90后群体是这个新技术的最大客户群 。
Maggie选择的是绣丽格医美机构中一位来自韩国的医师，从2003年起就在韩国从事“半永久”行业，有十多年的从业经验，“阅眉无数”。与微整一样，“半永久”技术从韩国开始流行，在21世纪初期，就已经在韩国出现，2015年下半年才开始在中国成为潮流。
目前，大部分中国爱美女性，甚至男性，都尝试过“半永久定妆”。在腾讯时尚所做的网友问卷调查中，有93%的网友都表示“听说过半永久美妆”。
早上10点，Maggie按之前预约的时间来到机构，纹绣老师先带她来到一个挂满各种眉形设计图纸的房间，为她设计眉形。Maggie脸型较圆，眉毛浓密但杂乱，眉毛与眼睛之间的距离也过于靠近，在听过老师的介绍后，Maggie为自己选择了较为保守的标准眉形。
之后，老师拿起眉笔，在Maggie的脸上涂涂画画，不时用眉笔测量Maggie眉头与鼻子的距离。每完成一步后，老师都会递给Maggie一面镜子，询问她的意见。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设计修改后，得到客户确认开始进入下一环节。
半永久纹绣老师在为Maggie设计眉形
设计完成后，工作人员为Maggie拍摄“定妆照”，去往另外一个“操作间”，在老师的指导下，Maggie平躺在床，询问过Maggie想要的眉毛颜色后，老师开始在她的眉毛上敷麻膏，“麻药敷了半个多小时，药效很好，做的时候几乎没有疼痛感”做完后Maggie这样说。
接着便是近一个小时的“操作”时间，当老师拿着纹绣刀在Maggie眉毛上划下第一刀时，在场的《门道》记者能明显感觉刺刀切开表皮层带来的疼痛，并不时有少量的血液渗出。
起初一直保持微笑的Maggie皱紧眉头，一旁的工作人员会陪伴她聊天，以缓解紧张情绪，“老师每一笔都很细致，并没有拖泥带水”。大约1小时候，操作时间基本结束，Maggie起来坐在床边，拿起老师助理递来的镜子，第一次看到自己纹后的眉毛。“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Maggie说，她对自己刚做完的效果十分满意，“超自然啊，我都看不出来”。
整个过程做完时间已过去快2小时，医师叮嘱她一个月后需要进行二次补色，“补色后整个流程才算走完”。
Maggie做完后的定妆照及眉毛前后对比图
根据Maggie的介绍，自己身边许多朋友都做过“半永久纹眉”，但是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太黑了，像蜡笔小新，一看就做过的。”相比于身边其他几位“做毁”的朋友，Maggie觉得自己很幸运：“朋友有做毁的，都是觉得老师手法不熟练，审美也不行”。
在记者询问Maggie做之前心里是否有顾虑时，“她都做了10多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在腾讯时尚的网友调查中，60.25%的网友在做之前存在“做出来不好看”的顾虑，16.44%的网友担心“技师水平层次不齐”，14.21%担心机构的“卫生条件”，还有8.41%的网友担心“疼痛感明显”，只有不到1%的网友表示“无所谓，没顾虑”。
虽然为Maggie操刀的老师已经从业十余年，不过追根溯源，纹绣的真正的发源地在中国，只不过在韩国发扬光大。
“一开始做半永久最有名的技师是香港人，已经去世了，他创作出纹绣一根根线条的新形式。”来自韩国的林院长这样向《门道》记者介绍。但韩国国内医美竞争激烈，致使半永久纹绣技术水准不断提升。
“半永久是传统纹绣技术的升级版”，一位从业者这样对《社计》记者说。而传统的纹绣技术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非常流行，现在还经常能看到一些年纪较大的阿姨，脸上有两条或青色或红色的眉毛印，就是那个年代纹眉的痕迹。
根据从业者的介绍：当时的“纹眉术”是将纹眉染料渗入皮肤真皮层下着色，由于当时的染料大多为化学产品，含有重金属，进入人体后很难被代谢，因此保留时间相对长，并且会随着时间慢慢变红、变蓝。
“目前的半永久染料，已经可以达到完全纯植物提取，对人体不造成任何伤害”，并且只停留在皮肤表层，不会感染，一段时间后还会随着人体正常代谢脱落，不仅提升了安全性，效果也更加自然。
传统纹眉技术与半永久纹眉技术效果对比图
在这样的新技术驱动下，用户对于“半永久”概念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国内目前排名医美行业前列的几家公司也纷纷涉足这块市场。
根据新氧给《门道》记者提供的数据来看：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不到一年时间，“半永久”的线上接单数已经达到每月4000例，“跟去年年底相比，增速差不多有三四倍”。“半永久”业务已经占到整个平台业务的7%左右，为医美近年来发展最迅猛的项目，其中四个主要部分的用户占比分别为：纹眉77%，纹眼线16%；种植发际线：5%；纹唇线：3%。
新氧CEO金星本人也是“半永久”项目的忠实拥趸，今年2月，他尝试了半永久纹眉。“我的眉形有先天缺陷，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最近又经常会录电视节目，眉形不好看简直是灾难” 。
《门道》记者5月底在办公室见到他时，他的眉形标志整齐，并且十分自然，若不是他自己介绍，一点儿看不出“做”过的痕迹。“现在技术都非常好了，做出来效果特别自然，男生做半永久纹绣的也很多，不是只有我一个”，金星笑笑的说。
记者也能明显感觉到，从2015年下半年开始，网络上和朋友圈中询问、尝试“半永久”的人明显增多，大多是毕业两三年的职场白领。金星的同事Katie也刚刚做完半永久纹眉不久，“做了之后整个人看上去更精神一些，不用每天都早起化妆，起码敢素颜出门见人了，身边好姐妹都在做”。
这也代表了大多数选择该项目的女性群体心态，根据腾讯时尚的网友问卷调查数据显示：对于做“半永久”的原因，选择“不用每天早起化妆”的网友占到37%，是所有选项中占比最高的一项，其他两项占比较高的选项分别是“变得更美”28%，“手残不会化妆”24%，这也从侧面说明，纹绣的主要客户群，已经从80年的“阿姨级”，变成了现在的“小姑娘级”。
“当然目前客户中也有一大部分女性年龄在40岁以上的，随着年纪增大，整体面部呈衰老趋势，也需要纹绣技术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金星补充说。
500元-5000元到底区别在哪？
之前从事妆容造型的孙伟，是国内最先接触到“半永久”技术的一批人，十多年化妆造型师的经历让他拥有过硬的审美。05、06年时，还在中央电视台为多位“名嘴”主持人做过妆容造型，在成立自己的半永久工作室之前，曾在北京电影学院授课。
孙伟2012年10月第一次接触“半永久”，“那会儿还不叫半永久，叫‘漂眉’”，当时，他在朋友圈中偶然看到一位化妆师同行晒出的一对眉毛，“一根一根的特别逼真”，他从没见过精妙的手法，随即向这位同行询问“他说这个叫漂眉，是在韩国学的”。于是孙伟老师迫不及待定了张飞往韩国的机票，去学习这项新的技术。“我当时还在电影学院上班，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就飞到韩国学习去了”。
到达韩国后，孙伟老师报名参加了一个为期一周的培训班。“我是化妆师出身，眉形设计、审美方面不需要再花费时间，所以重点学了他们的操作手法”，这一周时间内，孙伟在韩国苦练“半永久”操作手法。
近年来，由韩剧引发的“美妆热”五花八门，半永久定妆术便是其中一种。（《太阳的后裔》剧照）
回国后，孙伟迫不及待地先在一位同行朋友身上小试牛刀，这也是他第一位名义上的“顾客”。这位朋友早年间也被传统纹绣“伤害”过，两条变色后的青色眉毛爬在脸上，与五官极不协调。他用一下午的时间，将这位同行曾经被“毁掉”的眉毛、眼线、嘴唇用自己刚学到的新手法全部重新做了一遍，“她做完后特别满意”。
现在回头去想第一次的操作经历，不免觉得手法青涩，但对于当时刚刚完成“处女秀”的他来说，“觉得自己做的特别成功”。之后，孙伟老师便开始尝试在上课之余，在自己的工作室推出半永久纹绣业务，“当时（2012年底）的客户比较少，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半永久’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个新兴的领域，由于目前监管真空，正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价格。据《门道》记者调查了解，目前市面上的“半永久纹绣”价格差异较大，从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在几家医美APP上，“半永久”项目的价格也是参差不齐，从最低的四五百到高的接近上万的价格都能找到。
孙伟的工作室从2012年底开办“半永久”业务至今，一直保持3800、5800、8800三种不同的价位。至于不同价位之间的区别，孙伟老师表示，技术水平和老师的身价是两个决定性因素。“同样一瓶染料，选择我做或者我的助理做，价格一定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的“半永久”市场上，各商家打出的“价格战”愈演愈烈。在孙伟老师看来，半永久耗材成本的确不高，但原料并不是影响半永久效果的决定性因素；而将原材料进行加工操作的医师，才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至于其中的人力成本，很难折合成确切的数字，“500元和5000元之间，差的都是老师的手法与身价”。
金星也同样认为，半永久纹绣是个比较精细的活儿，考验的的是医师的手法技能，不能走低价量产的路线，“如果价格比较便宜，可能一天就会做很多，那每个个体的纹绣质量就不能保证。”
小投资高回报吹起行业泡沫
和所有美妆行业一样，“半永久”是门手艺活儿，但不幸的是，目前市面上只经过短短几天培训就摇身一变成为“半永久大师”的大有人在。在网络搜索引擎中输入“半永久”三个字，共有3200万条信息显示，其中一半以上都为诸如“1980元教会你韩式半永久纹绣”、“学半永久化妆就到XXX”类的培训广告”等宣传内容。
林院长介绍，韩国也流行各种“半永久纹绣”培训班，并且出现时间比中国更早，主要教授的内容包括眉形设计、审美培养、操作手法等，中国、日本等多个周边国家都会去韩国学习。
林院长说，在韩国，想要成为一名真正合格的半永久技师，起码要经过6个月以上的学习才能上手，一周两次，每次5到6个小时，“一个人起码单独操作四、五百个小时”，然后通过培训老师的临床考试，才能上岗操作。而在我国，半永久培训机构大都以“速成班”的方式出现，学员通常在为期一周的时间内接受密集训练，老师也要在这一周内将所有的手法、技能传授给学员。
韩国“半永久培训”广告（图片来源：网络）
觉察到庞大的市场需求，孙伟自己也办起了“半永久纹绣培训班”，在记者来到他位于北京东方银座附近的工作室时，他刚刚结束自己的上一个培训班课程。“一个培训班周期是7天，全天上课，从早上9点到晚上6点”，7天的训练后，一个完全零基础的学员就能亲自上手操作“半永久”项目。
当记者询问7天的培训时间是否太短，影响培训质量时，孙伟老师表示，7天培训课程只能集中讲授操作规范和理论性内容，以及操作过程中如何避免突发性问题等，“我们只能保证一个零基础的学员一周后能自己上手做，但是做成什么程度要看每个人的悟性，毕竟这个行业是跟审美有关”。
记者也询问过其他一些国内的半永久培训机构，培训班学员的来源，大多是五花八门。“相对好的是美容院从业者以及美甲师，还有一些从未有过相关从业经验，之前卖服装，开饭店，现在都来报名学‘半永久’技术。”一位从业者告诉《门道》记者。今年下半年，基于巨大的市场需求量，孙伟老师还打算加大培训班规模：“大家都觉得这个行业投资小，回报高，赚钱快，学习周期又很短”。
然而据《门道》记者走访调查了解，目前市场上确实有一些“半永久”技师收入十分可观，他们大都从业经验丰富，手法精湛，每个月的收入可以达到几万甚至几十万，但是对于剩下的大多数从业者，收入并不如想象中乐观。如此庞大的“速成班”学员涌入半永久市场，能达到月入几万水平的，凤毛麟角，多半都成为了手法无法保证的“江湖郎中”。
“半永久”培训市场，与几年前火爆一时的“化妆培训”十分相似。2008、2009年前后，全中国一夜之间涌现出一批数量庞大的化妆培训机构，当时还在电影学院教课的孙伟老师身边就有许多化妆师朋友辞去原来工作，开了化妆培训班，因为开化妆培训班赚钱快。当时，化妆培训市场热火朝天，“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想学化妆，钱都往你包里塞，都想学完了能去剧组里给明星化妆，挣大钱。”
但是现实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般完美，学完后能给明星化妆的，都是少数，“毕竟范冰冰只有一个”。很多同学在学习完成后，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就业机会，昂贵的培训费用也都打了水漂。因此在2012年、2013年之后，报化妆培训班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化妆培训在中国已经进入了一个低落的阶段”，孙伟老师这样说。经过市场几年的大浪淘沙，目前只有几个极具资历的行业前辈还“硕果仅存”。
目前市场对“半永久培训”的热情，与08、09年对化妆培训的热情极为相似，都是不分形势的一窝蜂涌入，导致行业从业人员数量越来越多，质量却参差不齐，“市场看上去越做越大，但里面一定有泡沫”。据孙伟老师预测，未来几年，“半永久”培训也许还会经历爆发性的增长，但事实上如今“半永久”培训现状和当年如出一辙，行业洗牌即将到来。
国内常见的“半永久”培训机构正在授课（图片来源：网络）
面对这种乱象，金星觉得“半永久”目前在行业中的位置的确有点尴尬，“介于正规医美与普通美容行业之间”。
从治疗手段看，“半永久”会破皮、见血，属于切入性治疗，应该归于医美范畴，需要有正规医美资质的机构和从业者才能进行，普通的美容院和只经过几天简单培训的学员做都是非法的。
但是目前取得资质验证的正规医美机构，以及真正取得合法资质的整形医生，又不屑于去做“半永久”项目，“科班出身的整形医生很少做半永久，觉得太LOW了”。
不少网友认为，相比其他医美微整项目，“半永久”风险较小，目前各种美容院又发展蓬勃，一些图求方便的顾客会更倾向于选择离家近的机构，价格便宜不少，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正规的、有医美资质的机构，反而在“半永久”项目中并不占优势。在腾讯时尚网友的问卷调查中，关于“你会选择去什么机构做半永久纹绣”的问题，45%的网友表示会去“正规的医美机构”，剩下55%的网友选择“私人美容院”“个体经营老师”或“无所谓，听朋友推荐”。
无论如何，“半永久”市场大势已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享受这项新技术带给自己变美的愉悦感，到最终是被作为“获益者”还是“小白鼠”，恐怕和目前持续火热的微整一样，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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